地下經濟的「影子貨幣」：泰達幣

作為全球最大的穩定幣，泰達幣（Tether，俗稱U）正在悄悄重塑全球政治經濟和網路犯罪的格局。其無監管的特性正在削弱美國在打擊軍火商、制裁破壞者和網路犯罪方面的成效。

支付規模媲美Visa

泰達幣的市場規模已接近傳統支付系統，2022年日均交易額高達1,900億美元，可與Visa卡相媲美。與其他加密貨幣不同，泰達幣與美元保持1:1的價值掛鉤，因此被稱為「穩定幣」。然而，這個由總部設在英屬維京群島的私人公司控制的“數位美元”，運作模式幾乎不受任何政府監督。

2020-2021年加密貨幣市場的火爆將泰達幣送上了主流穩定幣的寶座，市值從40億美元飆升至近800億美元，資產規模高達1200億美元，大部分是無風險的美國國庫券，還有比特幣和黃金部位。去年，泰達幣創造了62億美元的利潤，比全球最大的資產管理公司貝萊德的利潤高出7億美元，而員工人數僅是後者的零頭。

今年五月份，泰達幣執行長Paolo Ardoino曾聲稱泰達幣的用戶數已經超過3億人。

隱形美元

泰達幣的獨特之處在於，它不僅被加密貨幣愛好者所使用，而且還廣泛滲透到全球的金融黑市。在美國限制美元金融體系進入的地方，如伊朗、委內瑞拉和俄羅斯，泰達幣已經成為了一種規避制裁、跨境轉移資金的「隱形美元」。

由於能夠繞過美元體系的嚴格監管，泰達幣被廣泛應用於網路犯罪和製裁規避。委內瑞拉的國營石油公司、俄羅斯的寡頭、軍火交易商甚至一些恐怖組織都透過泰達幣進行支付，逃避國際制裁。同時，泰達幣也為一些金融體係不健全的國家帶來了“穩定”，甚至在生活中取代了法幣。

例如，在阿根廷和土耳其，泰達幣被視為逃避通膨和貨幣貶值的避風港，當地民眾依賴它進行日常支付並將其視為儲存財富的一種手段。一個名為El Dorado的對等交易平台，幫助委內瑞拉人將日常收入兌換為泰達幣，平台用戶超過15萬人。在伊朗，一家名為TetherLand的加密貨幣交易所允許伊朗人將裡亞爾兌換成Tether；在委內瑞拉，30歲的加拉加斯畢業生吉列爾莫·貢卡爾維斯運營著一個名為El Dorado的平台，為委內瑞拉人提供點對點的泰達幣交易；在俄羅斯的熱門移民目的地格魯吉亞，泰達幣融資的主要接受者CityPay.io已為數千家格魯吉亞企業推出了泰達幣支付系統。

根據美國財政部副部長沃利·阿德耶莫的說法，泰達幣的流行正在削弱美國的金融制裁手段。美國能夠透過美元主導的全球金融體系對不友善國家實施制裁，而泰達幣的崛起正在挑戰這項權力。 「我們需要一個監管框架，不能讓離岸美元支持的穩定幣業者享有一套不同的規則，」阿德耶莫在今年4月的國會聽證會上提到。

網路犯罪與監管挑戰

泰達幣不僅吸引了普通用戶和企業，也成為網路犯罪分子的最愛。根據聯合國的報告，東南亞的洗錢和地下錢莊活動中，泰達幣已成為「首選」貨幣。

網路犯罪組織善於利用泰達幣洗錢的「車隊模式「（上圖），該模式還可能包括法幣之間的兌換及其他非正式的價值轉移方式。例如不法分子也經常利用線上賭場，將犯罪所得與娛樂賭博的資金混在一起。

儘管泰達幣公司聲稱它可以追蹤每一筆交易並凍結可疑的錢包，但實際上，凍結帳戶的行動猶如「打地鼠」。從2018年到2023年6月，泰達幣在其兩大區塊鏈上共凍結了2713個錢包，這些錢包共收到約1530億美元，但泰達幣發行公司Tether只凍結了其中14億美元，大量資金已提前轉移。

泰達幣發行公司的執行長阿爾多伊諾曾表示，泰達幣的目標是建立一個「更公平、連結緊密且具可及性的全球金融體系」。然而，批評者認為，泰達幣的興起其實是對全球金融體系規範和透明性的威脅。

事實上，泰達幣不僅在非法交易中扮演重要角色，在經濟受困的國家，泰達幣也成為了金融救濟。在委內瑞拉，政府利用泰達幣來規避美國的經濟制裁，甚至要求國營石油公司以泰達幣結算（此舉導致嚴重貪腐）。

毫無疑問，泰達幣正在迅速影響全球金融格局，其無監管的特性既帶來了機遇，也引發了全球監管機構的擔憂。未來，這種無國界、去中心化的數位貨幣是否會徹底改變全球金融體系，仍有待觀察。